最近同婚在法制委員會闖關,引發一連串動員示威,雖然我不嚮往婚姻,但反修民法的理由(堅持從生殖定義婚姻,乃至家庭)實在太遠離家庭的現況。保守勢力各種散播不實資訊,事實檢查根本進不了對方的視野。

今天Facebook給我的回顧是四年前(2012)我回顧四年前(2008)寫下的文字。四年後看來,當時的想法大致還是不錯的--只是愈來愈健忘、愈來愈難堅守了。


偶然翻到自己4年前的這個時節留下的紀錄。那年冬天政治與天氣一樣陰濕雨冷,運動沒什麼進展,壞消息倒是接踵而來。1106前夜,我們碩一的還有好幾位賴在研究室,一位我敬重的老師照例進來「覓食」,看我們在幹嘛。那晚他興匆匆說他用四個概念兜起《社會學方法的準則》,邊說就要找給我們看。他翻找的那本沒有他自己的筆記,眼力又不好,只好拿下眼鏡伏近桌子,費勁找那幾個概念和相關段落。一位同學,平時總為負心的男人掉眼淚,看著老師的模樣竟有點哽咽。

這一段至今仍鮮明留在我腦中。前幾年還作學生,想到就會警醒不能失志,要對得起那份認真執著的心意。

那天稍後,有一份聲明在某個板上貼出,許多人推文、轉錄。後來釀成一個消耗不少社會資源的運動,然其訴求一個也沒實現。其中一個後來在立法院的角力下,通過了國民黨黨團版本的修法,至今仍是國家機器對付人民的慣用手段之一。

這前後有許多令人沮喪的時刻,就如同去年到今年,真愛聯盟、都更、華隆、美麗灣、蘭嶼核廢、紹興、衍明手快等資本家買蘋果,還有輿論與政局,諸事不順,前景看衰。失志的時候,我總會想起一些前輩的示範,還有那在各個議題與抗爭中推文、連署、轉錄、分享的朋友。雖然不多,已十分暖心。

我慢慢了解到韌性,尤其工人和原住民抗爭展現出的韌性,實是參與社會運動的重要素質。社會運動沒有它自有的媒介:它不像經濟,掏出貨幣對方就知道要交易;不像政治,以權力示意,行動就水到渠成。非暴力的社會運動必須不斷製造「對立」、「衝突」等讓自身被看見的機會,利用這些機會盡可能說服人,累積政治談判的籌碼。另方面,社會運動推動改變的時程,從來不是一兩年,起碼要以十年起算,一代人要撐住同時也要交棒,要一起記憶一些不能遺忘的事件,對我們社會的獨特意義。再者,這與社會漫長的溝通過程,往往充滿挫折,免不了各種負面情緒,乃至彼此猜忌分釁。怎麼應對負面情緒,如何一路相信同儕(或說能正確評估同儕的長短處),都需要韌性與勇氣。

最近看到「野草莓世代」之說,覺得有些無謂。這些劃圈子的標籤或許有助於當下積極從事運動的同仁彼此砥礪凝聚,卻無助於「把餅做大」,也容易讓人自以為是,甚至自以為義。我感覺運動中的人當然需要激勵,不過與其調動具體內容不明朗的詞彙,分頭回憶、相告一些實在的故事,或許更紮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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